屬於Omi (歐蜜偉浪)牧師的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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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益仁撰 摘自 Yih-Ren Lin Facebook 2022.05.27

 
屬於Omi (歐蜜偉浪)牧師的冷笑話。
有一次,他與一位出家人一起開會,才剛自我介紹是Omi時,對方馬上雙手合十,接著虔敬地說「Omi陀佛」(阿彌陀佛)。此時,牧師馬上機智地說:「是的,Omi托福了」。於是,一場宗教對話的過招中,就在某種善意表達中船過水無痕地滑過。這是屬於Omi式的幽默,也是我所認識台灣原住民的敦厚與純真,或許跟基督教教義不見得真有關係。
作為長老教會泰雅族的牧師,Omi的身影從來都不只在長老會、或是泰雅族而已。文中的照片是在基隆正濱漁港附近的勝利巷,我們跟一位定居在基隆且以做泡菜維生的韓國媽媽一起照相。Omi牧師以上課為由,來認識我小時候長大的家園,因為共同信仰的緣故,我們相信彼此家園是互相依賴,而不是彼此鬥爭與壓榨的道理。是這樣,我們也非常珍惜一個韓國媽媽以台灣的基隆為家的事實,特別是他從原住民角度出發來理解這件事,更是別具意義。
在勝利巷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彼此平行的成功巷,有趣的是要去成功巷之前,必須經過武昌街。意味著如果沒有武昌起義,就沒有勝利成功。這就是充斥在基隆需要被轉型正義的想像地理學。我用走讀的方式邀請Omi牧師進來我的基隆家園,一起思考共同的社會苦痛議題。反共復國的虛假政治口號,是我們青年時代的共同記憶,不管在山上,或是海邊,都是一樣的。但威權的控制,無法阻擋不同的人追求生存的強大意志,所以我們在基隆可以看到像是韓國媽媽的故事,她有提及了在不遠處韓國教會對於她的支持與照顧。
我與Omi牧師在1990年代就已認識,我們同屬一個基督徒的生態團體:生態關懷者協會。但是更深入地認識他,是在2000年左右因為馬告國家公園的爭議,我帶學生去他在復興鄉牧會的Pyaway(比雅外)教會生態教學,才有更多的互動。每次我與學生的到來,他都動員整個教會來接待我們,且與學生一起互動,這是我帶學生上山最美好的時光。兩天一夜的行程,教會的婦女動員為我們準備三餐,一起用餐,週六晚上與青年以及會友同樂的文化之夜、上山採桂竹筍與吃不完的枇杷,晚上就分批住在族人家中,週日一起參與禮拜,學生們整個沈浸在泰雅文化的氛圍中,是現在逐漸商業化的部落旅遊行程難以相比的。在這當中,我看到Omi竭盡所能地將信仰、文化與部落做出最大限度的結合。他的信仰是貼近土地,聽得到人民呼吸的具體實踐。
於是,我們不僅是學生,有更多關心生態與原民運動的夥伴更常以Pyaway為基地,相較於更深山的新竹阿棟牧師所在的鎮西堡教會,這個教會成為另一個選擇所在。我們在此進行傳統領域以及部落地圖的工作坊,甚至有一次到拉拉山去抗議林務局委託顧問公司為巨木命名的動作。
我記得有一次的部落培力工作坊,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由來自不同部落的泰雅族人拼湊出泰雅族的傳統領域,並且討論部落生態產業的可能性。其中,我們假設了一個題目,就是開發部落溫泉礦,由角色扮演的情節來推演可能的做法。最後的結論竟然是不開發,理由是部落自主的能力尚且不足,開發的前提必須建立在部落整體獲利,不是少數人得利,更多的教育以及溝通是必要的,急著融資找錢與開發,最後都是落入財團手中。
這些林林總總的工作坊記憶都是與Omi在教會中採取的社會福音路線有必然的關係。如今看到Pyaway部落卓然有成,常常成為原民可持續部落的模範,Omi牧師的遠見與扎根工作確實很難不提。作為牧師,Omi做的工作儘都是撒種與培育的基礎功,不求回報的信仰態度的確是現世難尋的,那一次因為他來基隆上課的緣故,我們徹夜長談。談到他投入政治的想法,我們是原民與生態社會運動的老夥伴,心中不免有一些感觸。做政治,其實可以有許多不同的方式。留在教會,以牧師的身份投入社會改革的運動,是一種做法。而更徹底地投入政治成為專職的政治工作者,則是另一種選擇。都是做政治,但後者顯得險惡更多。在深夜中,我仔細地聆聽他的思索。這樣的經驗,在2002年我在夏威夷飛回台灣的飛機上,也聽同行的阿棟牧師訴說過。那年回來,他旋即宣布參選新竹縣議員,我獻上人生中唯一的上台助選演講經驗。
台灣的原民政治亟需高超政治志節的leadership,這種領袖特質
台灣的原民政治亟需高超政治志節的leadership,這種領袖特質簡單來講,就是無私。只有無私,才能避免利誘的陷阱,點燃更大的無私力量,也才能團結不同的原民族群。幾年前,民進黨不分區立委在原民界引發一些波瀾,雖然很快就平息,但我卻從Omi口中聽到一段故事,讓我心有戚戚焉。主要是,名單消息一出Omi並未如預期在安全名單之列,民進黨派系共治的提名令人莫測高深,不久Omi就接到預定列名第一的原民代表的電話,Omi的做法是請對方先讓他講,他於是誠摯地祝福了對方,並表達全力支持之意,不希望雙方在此一議題上有任何造成嫌隙的機會。這是Omi親口告訴我的,我相信老友的話,雖然常理推斷極其不易,但我寧願相信在現今險惡的政治文化中,原民的單純與分享信念尚有一絲存在的地位。
如何才能將原民的整體權利透過選舉政治的方式提出,Omi從以前一直到現在,都一直默默地在做了,真的不是一定要等到做實了民意代表,才要開始啟動。有時,我還寧願他晚一點成為民意代表,或許這樣他還會有更多的時間來整備他的實踐藍圖。Omi, 托福,托你的福了。Lokah, 這條路應該比預期的還要艱辛,但是有上主的護佑,雖不是一條易路,卻是作為一個牧師基於信仰的緣故,必須走上的義路。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