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偕的見證

 

 

林鴻信牧師,於20051120日,在台北市和平基督長老教會,以「講說上帝的大作為」為題講道。

摘錄講道稿談「馬偕的見證」一節如下


我想到我們在台灣的教會,我們在台灣的基督徒,我們所領受的福音,也是這樣來的。一百多年前有許多的宣教師,他們同樣領受聖靈的感動,他們願意講他們不熟悉的話,他們學台語,他們學國語,他們願意到陌生的台灣,他們從加拿大、從蘇格蘭、從英格蘭來到台灣,這個豈是小事。187239日,加拿大宣教師馬偕進入淡水,他從北部進來,右手邊看到的應當是觀音山,左手邊就是今日的淡水鎮,他在船上,在他的日記上這麼說,他聽到上帝用比任何更清晰的聲音對他說:「這裡就是了。」(This is the land)我為此感動,他28歲而已,總共在台灣服事29年,他人生有過半,而且是人生最黃金的時段,奉獻給台灣。他彷彿初代的信徒一樣,經歷了聖靈的感動,聖靈的帶領,他開始講台灣話,他開始在台灣用台灣話來講說上帝的大作為,這在宣教的歷史裡是很少見的,他是一個人到淡水傳福音,他並沒有團隊。

1872年的那一年,他開始學台語,他開始傳福音,他同時還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開始收學生。很奇妙的,第一年他的台語還講的不太好的時候,已經有一些人願意信主,更奇妙的是在那些信主的人當中,竟然就有人跟著他作學生,因為他一定要收學生, 將來才會有同工。他在台灣的前十年,有一群學生老是跟著他,他們形成了一個學校,我們後來把這段時期稱作「逍遙學院」。因為這個學校沒有住址,馬偕走到哪裡,或在大樹下,那裡就是逍遙學院;或在廟口那裡,也是逍遙學院;或在海邊,那裡就是逍遙學院,一直持續到十年之後,才有第一座建築物,也就是今天的「牛 津學堂」。我們可以在真理大學仍然看到這座十年後的建築,但是馬偕在他的自傳中表達了,他心目中的學校是最早的那一所,是沒有住址的,是沒有屋頂的,是 1872年就開始的。我們也發現馬偕不只很早就開始辦神學教育,而且他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從他的自傳中我們看到,他第一個學生叫作嚴清華。他為了幫助他的學生嚴清華,能夠在靈性上有所突破,他帶他從淡水過河到對岸的觀音山,爬上觀音山,為了讓他能從觀音山頂,俯看大自然的美景,使靈性上有所突破。那個時候爬觀音山非常的困難,並不像今天車子可 以開到半山腰再往上走,他們是從山下一早起來往上走,很多地方是沒有路的,必須將這些草木斬開,他們的身上充滿了汗水,甚至被草割傷流血。他說嚴清華一時不能夠明白,為什麼老師這麼早帶他到山上,於是他就在山頂,與嚴清華同唱詩篇一百篇,還有我們待會兒要唱的「我認救主,不怕羞恥。」在山上,詩篇聖詩的啟蒙,瞬間感動了嚴清華,他彷彿看到聖靈開啟他的心,讓他那一天從大自然的美景中,感受到偉大的上帝,上帝的奇妙,他開始能看能聽,在上帝所創造當中的信息。

當我每次看到這個故事我心中就在想,我作為一位神學院的老師,我會願意為學生付出那麼多嗎?你想我做的到嗎?我覺得我實在是離這樣的愛心很遠,何況馬偕對嚴清華來講,是完全的異族人、是異邦人、是異鄉人。如果更正確的比擬,我們當中有誰願意到非洲,去對非洲的年輕人傳福音,帶他們信主之後,再帶他們當神學生,而且在他們作神學生的時候,還帶非洲青年去爬山,只是為了開啟他的靈性,哇!這真的是成本特別高的神學教育。我真的感受到這裡面如果沒有使徒行傳第二章所講的聖靈的感動和催逼,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哪裡來這麼大的愛心?

馬偕在台灣服事了幾十年後,他的身體開始不好,於是他決定回加拿大兩年,作一個調養。1893年他回 去,1895年按照他原訂計畫,他要再一次的來台灣,但是那一年,是台灣歷史上的大事發生了。那一年清朝和日本戰爭失敗,簽署馬關條約,把台灣割讓給日本。62日,日本軍隊開始從北部接收台灣,從北到南,台灣到處有戰爭,這場戰爭延續大約十年左右。我們很難理解,很難想像的,就在戰亂的那一年,馬偕全家1016日從溫哥華出發,全家上船準備來到動盪不安的台灣。我深深的感覺到那是死亡之旅。弟兄姊妹,從一個平安沒有戰事的加拿大故鄉,到遙遠卻充滿戰爭陰影的異鄉台灣。一直到今天,我們也是看到台灣人,只有從台灣走向溫哥華,哪有從溫哥華走向台灣的,何況是眼睛看得 到的戰爭已經在發生。就算馬偕他們再勇敢,頂多以我們所能夠推想的人的極限,或許他們夫婦願意,他們很可能把小孩留在加拿大,要是你,你會不會這樣做?親愛的弟兄姊妹,我們竟然看到全家大大小小沒有一個留在加拿大,全部都來台灣,馬偕說:「我們不害怕,我們的信心在於永遠的上帝。」其實我相信,其實他心中 已經有預感,這是他最後一次離開加拿大,因為他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過了六年,他就去世了。

在馬偕去世的前一年,有一段重要的史料,台灣中部有兩位很有名的宣教師,梅堅霧牧師,還有蘭大衛醫師。他們兩位到淡水去拜訪馬偕,梅堅霧牧師留下了一段記事,他說:「我們來到淡水以後,天天講話講不停,通常在這個情況之下,令人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來到台灣的日常生活資訊的飢渴。」弟兄姊妹,在這句話的背後,我感受到一種很深的孤單。梅堅霧和蘭大衛兩人都是高級知識份子,梅堅霧有得到蘇格蘭所授予的榮譽神學博士學位,他是一位大學問家;蘭大衛是一位醫師,而且他在醫學理論上,也很有貢獻;馬偕則是一位好學不倦的宣教師。他們來到遙遠的台灣,離開自己的家鄉,特別是離開西方他們所熟悉的知識圈子,那是何等的孤單啊!所以他們相遇以後,天天話都講不完,因為在台灣太孤單了。梅堅霧又說:「我們已經見過馬偕,今天晚上還要安排與他喝茶,他讓我們聯想到,漂流荒島的魯賓遜。」為什麼他們看到逝世一年前的馬偕,會想到魯賓遜呢?他說:「應該是他長久的居住在海外, 他是如此徹底的沈浸在福爾摩莎,以致於他那個蘇格蘭的樣子,已經模糊掉了,看不出他的蘇格蘭背景。」不只這樣,他說:「馬偕講話的腔調,聽不出是蘇格蘭音,或者加拿大音,很可能他在台灣台語講太多,連他的英語都開始不標準,開始模糊了,不知道他是蘇格蘭背景的加拿大人。他的臉呈現的是黃胴色,可能是日曬 的關係,也可能是與台灣人長期的參與投入,以致於他不再像白人,他像黃種人。」整體而言,梅牧師說:「他看起來就像是孩童心目中宣教師的模樣。」這句話暗示著就像卡通人物一樣,看起來很誇大的陌生,很誇大的變形,看不出是一個西方人,因為他為了耶穌基督的緣故,到台灣已經徹徹底底的融入,最後他說:「蘭大衛和我,都被馬偕對台灣人的專注和奉獻深深的震撼。」我們真的看到,我們今天能夠作為一個基督徒,在北部有這樣多的基督徒,是因為當年曾經有這樣的宣教師,他們愛台灣是用基督的愛,他們願意講陌生的話,來到陌生的環境,用生命來講說「上帝的大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