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蘇許玉珠牧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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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瑛珣 ( June Su)撰 原題「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 寫於2009年4月10日阿嬤蘇許玉珠牧師娘過世的第二天。撰者是蘇希宗長老之女兒。文見於sohisam.info/SoThianbeng/Akongekosu/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doc。 

在2000年3月12日阿公安息禮拜後的第二天早上,回來奔喪的所有家人在各自離去前,再一次齊聚家庭禮拜。禮拜後,阿嬤拿著有六十幾年歷史的手搖鈴,讓我們十三個孫子每個人搖搖鈴,然後用自己最慣用的語言說「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那把手搖鈴據說是阿公和阿嬤結婚時就有的,以前,他們每天早上都用手搖鈴提醒孩子們要家庭禮拜了,早上要做完家庭禮拜才吃早餐。阿嬤要每一個孫子搖那把代表家庭信仰建立的鈴,並記住我們的阿公是盡心為主做工的僕人,也用信仰建造他的家庭。

但是,那位在阿公背後默默支持他的工作,讓我們可以驕傲的說「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的,卻是阿嬤蘇許玉珠牧師娘。

阿嬤是阿公牧會的親密夥伴。我與阿嬤相處最長的時間,就是1999年由美國研究所畢業回來台灣,尚未開始上班的暑假,曾經去台南斷斷續續的住了幾個禮拜陪伴阿公和阿嬤。在那幾個禮拜的相處,我陸陸續續問了阿公和阿嬤很多以前的事情,阿嬤也說了許多他們當年的經歷。阿嬤說原來要結婚時,因為阿公要被派去一間鄉下教會,她因此準備的衣服就配合那裡生活的水準,沒想到阿公臨時被改派去彰化教會,因為是城裏的教會,阿嬤就連忙趕製適合的衣服。阿嬤對阿公牧會事工的支持,就是細微到連穿著要能融入會友的生活都注意到了。

阿嬤也說過當時舊城教會在建堂時,所有的帳目都是她在管理,哪一位會友拿錢來奉獻或借給教會,哪一位建商來請款,那一位會友要來拿利息,或是阿公到哪裡買材料要付款,都是阿嬤一手包辦管理支出的。阿嬤說,她也不知道她那時怎麼會記、算那麼複雜的帳,那種壓力好大,因為每天進出的帳目那麼多,加上當時戰後的通貨膨漲,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撐過來的,但是,也是因為阿嬤在背後的參與及付出,阿公在舊城教會任職時才能順利完成建堂吧!

阿嬤還說,來到新興教會後,一開始都不認識會友,為了快一點認識新會友以便融入,她就想到說每個禮拜拿一本點名簿站在門口,就來參加禮拜的會友點名,一方面透過點名的動作盡快認識新牧養的會友,一方面也能同時注意到哪一位會友這個禮拜缺席,可以去關心。這樣每週主日點名的工作,在認識了所有會友後仍然繼續持續下去。這讓我想到,有人曾說過他對阿公的印象最深刻的是,阿公以前辦公室有一幅地圖,上面訂滿了大頭針,每一根針都是訂在會友居住的地方,阿公還告訴他過哪一根針表示他的家。好牧人認識他的羊,阿公透過地圖來追蹤他的羊,身為阿公事奉的伴侶的阿嬤,則透過點名簿來協助阿公牧養羊。

早期的教會,請一位牧師,付一份的微薄的薪水,卻附帶了牧師娘及牧師孩子全家的服務。以阿嬤當時高女畢業的學歷,當年都是嫁給醫生或有錢人當少奶奶的。但是,阿嬤嫁給了一個貧窮的牧師,專心一意的協助及支持阿公牧養教會,做主的美好的工。

阿嬤是阿公最仔細的照護者。阿嬤對阿公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我印象很深的是小時候寒暑假回高雄最高興的事,就是有很多水蜜桃罐頭可以吃。以前水蜜桃罐頭是很貴的,會友因為愛主的心,常常會送禮給牧師,因為阿公有糖尿病,阿嬤嚴格控制他的飲食,所以那些香甜的水蜜桃罐頭就成了我回高雄最美味的點心了。阿嬤不只控制阿公的甜食,連他每一餐飯該吃什麼,營養才有均衡足夠,阿嬤都拿一個秤子秤過所有的食材後才下鍋。印象也很深刻的是以前回高雄,阿嬤每天的早餐都是每人一盤,份量是固定的,有蛋、有肉、有蔬菜、有牛奶,這樣才能照顧到阿公飲食的健康。

及至阿公中風後,身體的毛病漸漸多了,阿嬤每個月就不辭辛苦的由高雄帶阿公搭國光號風塵僕僕的上來台北馬偕醫院看診。阿嬤也到處打聽藥方,並長時間透過各種管道取得珍貴的藥材給阿公服用,顧阿公的身體。我出國讀書後,每年寒暑假回來台灣,阿嬤也都交代,要我買各種的維他命回來給阿公服用。阿公每天要吃的藥何其多,有飯前吃的,有飯後吃的,有睡前吃的,花花綠綠的,每每一次就是一把,阿嬤卻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哪種藥是吃哪個症狀的,記得該吃藥的時間及該吃哪一種藥,飯前飯後就仔細的撿出來給阿公吃。阿公的腳有灰指甲,加上糖尿病傷口不易癒合,阿嬤就每天晚上仔仔細細的替阿公擦藥包紮,避免傷口繼續惡化。

阿公視力漸漸減退後,阿嬤為了讓阿公能夠繼續閱讀,把聖經用大大的毛筆字抄在舊月曆紙上,方便阿公可以閱讀。以前回去高雄時,都會看到阿嬤書桌上有一疊背面寫滿了字的藥袋。阿嬤說她的字不好看,所以每每利用裝藥的藥袋空白的那面當練習紙,練寫漢字,這樣才能抄寫大字報聖經給阿公看。

阿公及阿嬤搬到台南後,阿嬤仍然很有毅力及耐心的天天用輪椅推阿公出去散步,除了固定去醫院回診外,每週也都在固定的時間推阿公去新樓醫院復健。雖然阿公後來因為視力惡化無法閱讀,為了避免阿公腦部功能持續退化,阿嬤還天天讀報紙給他聽,但是,阿嬤說他們常常兩個人坐在餐桌前,聽的人打瞌睡,讀的人也打瞌睡,一落報紙一天都讀不完。若不是阿嬤那樣的毅力及耐心,我想阿公不會在有糖尿病又經歷三次中風後,仍然能夠那麼的長壽。

阿嬤是阿公浪漫深情的對象。1995年暑假,我帶阿公阿嬤由美國回來台北,到台北當天下午非常嚴熱,阿嬤在客房午睡,已經有一點糊塗的阿公試著自己開門要出去,說天氣熱他要去買冰棒吃。我拿了冰棒給他吃後,他很開心的像小孩一樣開始唱歌,我就問他說他怎麼會和阿嬤認識結婚。阿公說他們是別人介紹認識的。我問他說他是不是覺得阿嬤很漂亮,所以娶了阿嬤,阿公笑的很開心的點點頭,我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原來阿嬤已經醒來了,站在半掩的房門邊偷笑!

阿嬤的兩手上各帶著一只戒指,一邊是一只玉,另一邊是顆珍珠。阿嬤說那是很久以前阿公兩次出國分別買給她的。一次好像是去香港,買了那只玉戒指,另一次似乎是去日本,買了一個珍珠戒指。阿嬤說他也不知道那個玉和珍珠的成色是好還是不好的,也不知道阿公怎麼知道要去哪裡買這麼貴的首飾,阿公就說阿嬤叫玉珠,所以出國時買了一個玉戒指及一個珍珠戒指給她,湊在一起正好就是「玉」「珠」。

阿公入殮禮拜最後瞻仰遺容時,阿嬤由皮包中拿出了一瓶小香水,往阿公遺體上灑,她一面哭,一面灑,一面問阿公說,香水是阿公出國給她買回來的禮物,阿公有沒有聞到這香水很香!

看到阿公難得出國時,還記得給阿嬤買的別出心裁的首飾及香水,應該可以感受到受日本教育的阿公對阿嬤內斂的浪漫深情吧!

阿嬤是阿公一生信仰及美好腳蹤的紀錄者。阿公由新興教會盡程退休後,用錄音方式口述了他的回憶錄。阿嬤用了很長的時間,一捲一捲的把錄音帶的內容,用白話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記下來,然後再騰寫於稿紙上,集結成冊,要替阿公把他一生的信仰及事工留下美好的記錄。聽說,阿嬤在最後進醫院前,曾經一次又一次的閱讀她整理的回憶錄手稿,或許,阿嬤開始在回憶她與阿公辛苦互相扶持,為主獻上的一生,並預備與阿公再次相見吧!

如果,我們這些孫子們雖然和阿公相處的日子不多,仍然可以認識我們的阿公,能夠驕傲的說「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那都是因為我們的阿嬤為我們留下了阿公一生信仰及美好腳蹤的紀錄。而當我們驕傲的說「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時,我們也同時認識並看到了阿嬤一生默默的做了阿公生活、信仰及牧養工作上最大的支持與最忠實的同工。或許,對阿嬤的一生來說,當我們可以驕傲的說「我的阿公是蘇天明牧師」,就是最大的肯定及讚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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