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佩鄭廷憲教授(1922-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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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濟南長老教會歷史與信徒》 朱瑞墉編 2017.12 P.424-428 (23)鄭廷憲教授。  

筆者以一個文史工作者的身份,非常欽佩鄭廷憲教授接受日本教育,願意用中文來出版《下樂姆》信仰小刊,他對信仰的堅持,對上帝話語熾熱的信心,對台灣這塊土地的熱愛,確實反映他熱愛他的祖國──台灣。印證了保羅所說的:「我所講的道,所傳的福音,都不是用委婉動聽的智言,而是倚靠聖靈的大能來證實的,使你們的信仰不根據人的智慧,而是以上帝的大能為基礎。」(哥林多前書二:4-5)。鄭教授以個人薪水、退休金連續出版了《下樂姆》信仰小刊29年,在台灣的長老教會當中,能夠像他長期地踏實地推動聖經文字工作的有心人士,寥寥無幾。因而筆者特別為文記之,本文曾刊登於《下樂姆》信仰小刊169期 (2011年9月) P33。(有補述)
鄭廷憲教授,1922年(民國11年)11月4日生於台南市忠義路的一家米店(註1),是鄭本先生(註2)的五男。鄭教授就讀台南市的南門尋常高等小學校,當時該校係專門提供給日本人的子弟唸書的小學,所以每班最多只有三、五名的台籍學生而已。他畢業沒考上公立中學,再回到該小學校唸高等科。1937年(昭和12年)發生七七事變,高等科畢業後因口試未通過台南一中,改讀長老教中學。因台灣總督長谷川清與校長加藤長太郎是海軍學校同學,所以1939年長老教中學得以順利立案改名私立長榮中學校。雖然鄭教授的家庭從來沒有接觸過基督教,但因他大哥、二哥都唸長老教中學(即長榮中學),然後再去日本同志社中學就讀,所以鄭教授也很自然地就進了長老教中學。1941年 (昭和16年) 珍珠港事件爆發,他以前三名內的優異成績畢業,所以在未畢業前,學校曾推薦就讀東北(以前稱為滿州)的一所醫科大學,可免試保送入學。當時只有他一人也被保送台南高等工業學校(即成功大學前身),經過考慮選擇就讀台南高等工業學校,在學中深受潘貫博士影嚮,他養成鄭教授嚴謹治學的風格。
畢業後鄭廷憲教授任教於台南州立台南工業學校的數學科, 1945年 (民國34年) ,台灣面臨改朝換代的變局,學校教師紛紛惡補北京話,同年8月改稱台灣省立台南工業職業學校。1946年他應長榮中學時代恩師台南長榮女中劉主安校長的邀請,執教長榮女中6年。1952年應恩師戴明福校長力邀,返回母校長榮中學執教12年迄1964年。鄭教授回顧這段時間,是收穫良好的豐收期,因為他投入全部心力在學生與教學的工作,建立了良好的師生情誼,畢業生在各行業都有傑出的表現,他領受化育英材的樂趣。
1964年台塑王永慶董事長為紀念先人籌設「明志工業專科學校」於泰山,經台北濟南教會許鴻謨牧師推薦,他辭去長榮中學,來明志工專協助王董事長創校,當時他的長榮中學同事許興仁老師與許溢法老師亦先後加入明志工專。
1967年因教育基本理念相左,他不為五斗米折腰,辭明志工專轉任教淡水工商管理專校(真理大學之前身)26年,歷任副教授、教授,至1993年屆齡退休,開始專心推動聖經研究,並帶查經班。他從事數學教育逾40年,曾獲教育部優良教師的表揚。受門生故舊敬重的原因是他善於將艱深難學的數學初等化,引導學生對數學的興趣,此外他由衷關心疼惜學生,身教重於言教的風範令人懷念。
鄭廷憲教授出生於舊習俗支配的大家庭,常為複雜的人際關係所苦,就讀長榮中學時為福音所吸引,奠定信仰的基礎。先後執教於長榮女中、長榮中學18年,及淡水工商專科26年,在長老會所屬學校服務44年,所以他的信仰基本形態是長老會的信仰。他於教學工作外,對信仰特別認真、執著、熱心追求,不遺餘力,1950年代他從台南神學院陳金然牧師借得日本的舊約學泰斗關根正雄博士 (Sekine Masao) 的著作,開啟他一生對於舊約的探索。關根正雄博士是日本無教會主義內村鑑三晚年的弟子,是日本的舊約學大師,讀了內村鑑三的兩本書《基督徒的安慰》和《求安錄》,引發他對於日本無教會信仰強烈的興趣。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被日本天皇從監獄邀請出來當戰後第一任東京大學校長的矢內原忠雄,就是日本無教會主義的信徒。無教會主義就是帶領人研讀聖經,四處推動讀聖經、查經,是這個運動的主要任務,這些信徒很喜歡讀書(特別是關於聖經之書籍),而辦刊物雜誌,幾乎都是與聖經研究有關。林良信長老父親林添水任教長榮女中時與鄭教授熟識,就介紹台南的黃履鰲醫師、蔡榮華長老等無教會主義的教友與鄭教授認識,並邀請他參加在家庭作主日研讀聖經查經聚會。在此期間鄭教授為掌握經文的原意,很認真的自修希臘文及希伯來文。
1970年鄭廷憲教授任職淡水工商管理專校時,經日本無教會主義石倉啟一的安排,向該校請假,以客座研究員的身份,前往日本國際基督教大學 (ICU) 及一橋大學進修一年半。當時鄭教授已年逾五十,為追求真理與信仰,恢復學生時代的緊張生活,師事日本的關根正雄博士(舊約學)、高橋二郎博士(新約學)等二位老師,並深入瞭解日本的無教會主義。回國後信仰的念頭愈發增強,從此鄭教授服膺無教會主義的信仰,就是深耕聖經,忠實實踐聖經的教導於實際的人生,不妥協、不鄉愿的信仰原則。
鄭廷憲教授在信仰和禱告中,有了這個異象,時常浮現腦海。1981年時像是背後有一股力量催迫他,在猶疑不決中,把他推出去,《平信徒手冊》開始出版,先後已刊行七個版本,全都以翻譯為主。「文字傳道」事工,跟日本的這些信仰前輩的「無教會」精神,及他們對聖經的研究態度,因有深一層的認識和學習,知道有明確的目標,曉得往後如何繼續走信仰之路。他認為今日基督教界及神學界非常要緊的一件事,文字傳道事工之終極目標是要做好「福音的苗圃」,預備給上帝使用,他得到這個異象。
1982年以他自己為主體而開始刊印《下樂姆》讀經小冊(季刊) ,每期五百份《下樂姆》的印刷費由鄭教授微薄的薪水支應, 1993年退休後,改由退休金支應《下樂姆》的出版。他曾主持日語查經班,在1990年起數年每月第一、三星期日下午3時至5時定期在台北濟南教會林森南路10號2樓的宣教中心舉辦「下樂姆日語讀經聚會」。又長期發行信仰小刊《下樂姆》,因而偶而被人說笑:「黑牌牧師、傳道虫」,鄭教授答:「不錯!聖經也不是說『我不再像一個人,像一條虫』(詩篇二二:6)」,他希望在餘生的日子,成為一隻「螢火蟲」,造耀黑暗台灣的每一個角落。
他一生清苦,蝸居在沒有電梯的新店明德路五樓公寓,在六樓陽台加蓋鐵皮屋充為書房,冬天冷夏天酷熱,他沒有娛樂沒有社交,每天蝸在鐵皮屋讀書寫稿,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他的動機是要以福音救台灣,以聖經救台灣。鄭教授生前曾出版166期的《下樂姆》,曾表示期待《下樂姆》能夠繼續出版,因而從167期起由台北濟南教會松年團契欒珊瑚會長接棒繼續發行。
1 台北濟南教會的多位老會友住在三芝双連安養院,鄭教授夫人邱真澄因身體虛弱又不良於行,無法上下五樓,子女又不在台北,因而於2008年底住進三芝的双連安養院。近年鄭延憲教授也有眼疾及支氣管炎,也於2009年住進三芝双連安養院,費用由子女支付。台北濟南教會松年團契契友曾於同年10月24日上午到該院探訪,訪問鄭教授夫妻及多位老會友。筆者非常佩服鄭教授長期的信仰文字工作,特作鄭教授口述訪談記錄,寫成本文。
鄭教授於2011年2月3日凌晨1點30分蒙主恩召,永歸天家,享年88歲,同月19日下午2時在台北濟南教會舉行莊嚴隆重的告別禮拜,由盧俊義牧師主禮,林信男長老司禮,安葬陽明山公墓。參加者包括鄭延憲教授生前學生、大學同事、《下樂姆》讀者及教會會友。相信鄭教授對信仰的堅持,對文字宣教的推行,能留下來作為後輩的榜樣,亦為教會歷史留下美好的見證。
鄭延憲教授任教省立台南工業職業學校時,1944年10月5日與屏東竹田邱保郎先生的三女邱真澄結婚,是經由鄭教授的妹妹介紹的。邱真澄,屏東竹田公學校畢業後,當時在岡山的航空工廠擔任女舍監(寮長),他妹妹(屏東高女畢業)也剛好住在裡面宿舍。生一男(南宏) ニ女(惠英、惠美) ( 註4),在台灣早年經濟匱乏的年代,教員待遇菲薄,所以鄭延憲教授生活極為清苦,培育子女更是一大重擔。師母鄭邱真澄秉持客家婦女勤儉持家的美德,襄助鄭教授得以全心工作,無後顧之憂,誠然是賢內助。晚年她對書法有研究,亦對繪畫(中國水彩畫)很有心淂,整個房間、客廳不是掛滿她寫的毛筆字帖、就是她精心著墨的山水,鄭教授於學生時代受大師廖繼春教授指導,亦愛好繪畫,夫唱婦隨慰為美談。 ( 2009年10月24日鄭延憲教授口述訪談記錄;參考2011年2月19日的〈故 鄭延憲教授生涯行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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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日治時代那裡稱為「大宮町」,距當時台南神社(光復後稱為忠烈祠,後來改為台南市立體育館)後門,走路只要幾分鐘,是祖父鄭德韾所經營的輾米店。生意還不錯,五年後舉家搬到神社大門正對面, 當稱為神社外苑。
  2. 鄭本是任職於台南地方法院及監獄的翻譯官,擔任台語和日語的互譯,他時常到監獄辦理事務,家道小康。其父親原為姓連,與連震東之父連雅堂是有遠親的關係。因而鄭本與連震東是平輩。因這個關係,後來曾在明志工專服務的兒子鄭廷憲,曾受王永慶董事長之託,邀請連震東伉儷共餐,介紹兩位認織。鄭本與郭炭(註5)三女郭謹治結婚,生10男1女,鄭廷憲排行第五,有一位妹妹。
  3. 劉主安校長是筆者姊夫劉革新工的二叔,東京工業大學化學系、英國劍橋大學畢業,一生服務長榮女中44年。
  4. 長男鄭南宏長老畢業台大化工系,任職於英商Johnson Matthey集團,長媳王震育參與靈糧堂福音事工,孫女鄭安茹從事音樂工作。長女鄭惠英畢業國立藝專,留學德國海德堡音樂大學,現與夫婿Mr. Wolfgang Hamecher在德國海德堡從事鋼琴教學,次女鄭惠美國立藝專畢業,曾任台中省交響樂團團員(中低琴),從事音樂演奏與教學,先生吳朝宗醫師任職彰化基督教醫院之腦神經外科。
  5. 鄭延憲教授的外祖父郭炭,在當時清朝時代的台南,算是頗有名望,有社會地位的人,擔任過西區的區長。母親有四位姐妹。大姨丈黃欣是日據時代總督府的評議委員之一,在台灣人中是個高度熱衷於政治的人。二姨丈許清江是台南市議員,在當地頗有名望,鄭教授是台北濟南教會鄭香齡執事丈夫邱玉祥的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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