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我的摯友施家榮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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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俊義撰 《台北東門教會週報》2008914 牧師專欄

按:施家榮是施明德(嘉義西門長老教會長老)之長子;祖父施福、祖母黃來鶯(黃信智長老長子,

參見《教會史話》350 黃西經長老及其裔)。施明德育22女,依序是施紫雲、施家榮、施家達、施英娟。


(2008) 8月19日,那是我和淑英剛抵達德州奧斯丁的隔天,早上就接到悅文從公司打來的電話,她告訴我嘉義西門教會的一位會友施家榮兄弟「走了」。我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裡有很大的感傷和不捨。在7月29日出國之前,也就是7月26日上午,我們特地到嘉義基督教醫院腫瘤科病房去探望他,並且鼓勵他要好好珍惜,並且勇敢地「活下去」。其實,我已經知道他所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即使如此,我心中仍舊祈禱著,希望他能撐到我們從美國回來,結果還是在我們仍在國外時,上帝就結束了他在世上的旅程。

對於施家榮兄弟,我有很深刻的印象。當他剛從軍中退伍下來,就撐下了他父親留下來的整個家庭事業—— 病理檢驗所。這並不是他在大學所學的專長科目,而是他父親在他退伍之前病逝後,留下來的「產業」。而後,連續三年時間,以一個年紀輕輕、二十多歲的青年,就從辦理父親的喪事到姑媽的;再從姑媽到姑媽的女兒(才國中二年級),接著是祖母等人的喪事,都是他一手親自辦理。然後,他很認真地工作,把父親留下來的產業照顧得非常好,也同時支持弟弟施家達到大學畢業,並且替弟弟家達辦理婚事。

有一天,他遇到一位女子,他確實很喜歡這個女子,也為了要與這女子結婚,他答應在婚後帶她一起去美國讀書。為此,他請弟弟照顧守寡且是體弱多病的母親,並且結束病理檢驗所的事業,然後去美國進修電腦工程。但是在1991年農曆過年前的除夕,弟弟家達因為車禍去世,年僅30歲而已,而那時他尚在美國的研究所讀書,隨即跑回來料理弟弟一切喪事,之後快快回去結束在美國的課程回台,並且將弟媳婦離家他去而留下來的女兒帶回來「認養」。他有一個姊姊(施紫雲)和一個妹妹(施英娟)都已經出嫁,自己也有一個尚且在哺乳中的幼兒。為了母親身體虛弱,也不願意外出跟他到新竹科學園區居住, 他只好繼續留在嘉義,沒有任何一句怨言。

他和弟弟家達對音樂各有一份特別的愛好;弟弟拉小提琴,他彈鋼琴和吉他。年輕輕地,從軍中退伍下來回到教會之後,就擔任起聖歌隊指揮的事工。有時檢驗所的工作很忙,他一樣是想盡辦法排除萬難到教會來,幾乎從不請假。為了協助我在推動的寒假和暑假的快樂兒童營,他兄弟兩人幾乎是傾全力帶領一群青年到教會來,每天帶著吉他教小朋友唱詩歌。他帶著一群少年團契朋友參與服事教會事工,也帶這群青少年團契學生,過寒暑假活動。即使從美國回來之後,知道教會聖歌隊欠缺人手協助,他沒有第二句話,不需要牧師邀請,就主動來接下棒子。有時找不到司琴者,他就一面彈琴、一面指揮詩班。

婚姻的失敗可說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他深愛著妻子,但妻子和娘家卻對他頗有意見。他曾試圖盡最大的努力要挽回婚姻,但最後還是失敗了,使他心靈受創甚大,直到臨終之前,依舊無法彌補。這件事,他從不對他人說,只是將這些事都承攬下來。倒是有些朋友實在看不過去,替他說幾句良心話,譴責離開的妻子。

對於在爭吵的怨偶,我總是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們堅持想分離的念頭,並且應該先考慮到他們生命中共有的結晶——孩子。我更是反對將有兩個孩子的,當作「東西」一般分割配給一人一個的作法。因為孩子是無辜的,怎能硬將大人的怨恨加諸在孩子的身上?怎能是為了奇怪的「公平」,將孩子間的手足關係給割開?這是非常違背倫理價值觀念的作法,說甚麼理由,我都不會接受。但若是無法阻擋分開,我就會要求應該是「好聚好散」,這樣,就算不能當夫妻,至少也可以還是好朋友,更何況還有過「肌膚之親」的關係。但這樣的說帖總是沒有成功,還會被誤解為「收到對方的好處」。

而在處理家榮離婚的事上,我還曾被他離異的妻子狀告到小會,硬坳我是促成她先生婚外情的「罪人」。小會當然不會受理這種不是事實的訴狀。但這樣被誣,已經讓我心靈受創,決定離開。而我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決定,又再次傷了他的心。因他一直認為我是為了他,才會離開嘉義西門教會。結果是:我離開了嘉義西門教會,他也就不再去該教會,也拒絕該教會小會任何長老去探望,包括新的牧師到任,想要去探望他,他都拒絕接受。

他知道我用心且努力在寫書,且是朝著寫完新舊約66卷的講道稿之遠景在寫。於是他跟我說:「牧師,你儘管寫,校稿的事,交給甘明哲(嘉西的另一位好青年),其他編輯的事統統由我來負責。電腦有問題,找我就對了。」他用許多時間替我處理所遇到的電腦問題。為了替我省錢,他想盡辦法讓我從電腦直接列印編排好的稿子,送去印刷場照相印書,省去了許多排版費用。一直到有一天,印刷廠老闆跟我說,若要讓印刷的品質好些,最好是直接將排好的電腦檔案給他們。就這樣,漸漸地,改成寫好的稿子在校完稿之後,就直接給出版公司去排版比較省事。

真沒有想到,當我將寫好的書轉給出版公司全權負責編輯後,他卻認為我好像認為他編的不夠好,難過在心。沒多久,也就是去年年初,我突然接到來自嘉西朋友的消息,說他患了「肺腺癌」,恐怕時日不多。我感到相當錯愕、驚訝。於是,和牧師娘專程南下去基督教醫院探望他。有說有笑的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個患了重病的人。他自己曾經是從事醫技檢驗的工作,當然知道自己的病況。只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而增加負擔。因此,雖然身邊許多為好友都勸他接受化學治療,並且專心養病,但他似乎都沒有聽得下。還好,上帝讓我有機會在和信治癌中心服務,多少知道這種病情的發展後果。我建議他將所有資料傳輸給邱倫瑋醫師看,並強烈要求(幾乎是等於「命令」一樣)他一定要專心接受化療。他接受了我的建議,也因此,大家都說他會聽我的話。

我離開嘉西教會之後,當年一群跟著我查經的朋友組成了「同心團契」,繼續查經,並且主動去弱小教會參與服事福音事工,他也加入其中,直到生病的時候,他還是一樣沒有停止參與服事的工作。他喜愛唱歌,特別是一面彈吉他,一面唱著詩歌。

這一年多來,他真的是很用心地在家裡養病,嘉義西門的這群「同心團契」兄姊,經常地去探望他,並且在病重的時候,去醫院陪伴他,有時還在他家裡一起查經。透過這群「同心團契」的朋友,他媽媽的心才如釋重擔地輕鬆起來。這段期間進進出出醫院多次,入院的次數也隨著病情的惡化而增加。

也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在離開之前,他打電話給離他而去的妻子,要她到醫院去,並寫下將孩子(年紀15歲)的監護權讓給妻子的同意書。然後,他交代這群團契好友處理他的後事方式,交代要我或是謝懷安牧師為他主領告別禮拜,但卻附帶說要在三、四天內將他後事辦完。他也告訴遠在美國,特別回來探望他的妹妹,不用再回來參加他的告別禮拜,生前的探望,遠比死後的哀悼更重要。而這句話也是悅文替我去英國參加安慕理牧師娘喪禮回來後,跟我提起的話,她看到安牧師也已經是垂垂老亦。

當我接到悅文電話,說家榮去世的消息時,我就一直在祈禱著,希望能等我回來後才舉行告別禮拜。但「同心團契」的朋友和家榮的姊姊施紫雲長老,都以尊重家榮的意思為要,禮拜二去世,大家分別協助辦理各種相關手續,就在禮拜五下午,在嘉基醫院小禮拜堂為他舉行告別禮拜。除了至親的家人和「同心團契」十多位好友外,有幾位當年同在一起的嘉西好友都趕回嘉義去送別,而嘉西也有幾位年長的會友知道之後,也趕去醫院參加。

828日我和牧師娘從美國回來,30日上午,我們去大甲探望父親之後,就隨即南下嘉義去探望他那孤寡的母親。如今僅有的孫子,已經被離去的無緣媳婦帶走。看著膝下無子奉養晚年、體弱多病、年已82歲的她,我真的找不到該怎樣安慰的話,她的生命怎會這樣坎坷?這點一直是我從美國回來後,想不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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