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第一代鋼琴家陳泗治的音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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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生採訪 徐玫玲談四叔公陳泗治。《台灣教會公報》3678期 2022年 8月 22-28日 p.15 特別企畫 代代枝葉代代炭

一份對家的思念,使男孩無法在異地繼續讀書,終日以淚洗面;家中長輩無可奈何下,只得讓男孩返回台灣,在淡水中學就讀。這事件,不只反映男孩感情豐富的特質,也成了男孩改變一生的轉折。台灣第一代鋼琴家、作曲家陳泗治(1911~1992年)的音樂路,在淡水邁開第一步。
長路啟程
「上帝與家園的浪漫──陳泗治逝世三十周年系列活動」策展人、亦是陳泗治姪孫女徐玫玲,現為輔仁大學音樂學系教授兼藝術學院院長。回憶四叔公的過往,她表明這個返台決定,對陳泗治帶來重大影響。在淡水中學求學生涯,因吳威廉牧師娘吳瑪利(Margaret Mellis Gauld,1866~1960年)的緣故,陳泗治接觸了鋼琴,從此音韻成為貫穿一生的旋律。徐玫玲由表舅、即陳泗治之子處得知,收錄於1939年發行、台灣首套鋼琴組曲的《台灣素描》,其中一曲〈蕉葉微風〉,即是此時期的作品。
音樂之外的另一主軸,是基督信仰。雖然家中篤信佛教,陳泗治本人亦極親近、孝順母親,但他仍然在1929年、時年19歲時受洗歸主,更於翌年進入台北神學校(今台灣神學院)就讀,為了成為傳道人而預備。在神學院期間,陳泗治也向加拿大宣教師德明利姑娘(Miss Isabel Taylor)學習鋼琴;值得一提的是,人稱德姑娘的她,來台前在加拿大皇家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其造詣水準在當時的台灣乃是首屈一指。
樂理實踐
四年之後神學院的學習結束,陳泗治更前往東京神學大學深造,並師承木岡英三郎、中田羽後等人,在其間厚植音樂素養,也學習作曲。在赴日之前,陳泗治就開始出現在公眾的視野;徐玫玲查閱《台灣日日新報》的史料,發現陳泗治很早就開始演奏鋼琴,卻罕為今人所知。
之後陳泗治也參與多場具代表性的活動,如1934年在台灣巡演的「鄉土訪問演奏團」,陳泗治在此次演出中擔任伴奏;更於1936年時完成〈上帝的羔羊〉,是第一首由台灣人所創作的合唱曲;〈上帝的羔羊〉分成兩幕,第一幕的主題是施洗約翰,第二幕則是呼應施洗約翰的信息:「看哪,上帝的羔羊,除去世人罪孽的!」(約翰福音1章29節)
徐玫玲指出,陳泗治身為台灣第一代音樂家,留下來的作品並不多,主要是聖樂、鋼琴曲兩個領域,與他的傳道人、演奏家身分息息相關。值得一提的是,聖樂部分更有作品收錄至1964年版的《聖詩》中(註)。徐玫玲推測作品量較少之故,乃是由於陳泗治的角色、職責,並不僅是作曲家,還是教育家,從而排擠了創作空間。雖然如此,主修系統音樂的徐玫玲表示,陳泗治的作品對台灣的貢獻匪淺,喜愛大自然的他,不少作品以音樂的方式描繪台灣的自然風情,而戰後許多鋼琴家如戴逢祈等,亦受教於陳泗治。
陳泗治的作品有著鮮明的個人特色,尤其身為台灣第一代的音樂創作者,嘗試以西方音樂的技法,表現東方傳統的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顯出東西交會初期的摸索、實驗性質。由於陳泗治身兼演奏家與作曲家,因此徐玫玲在體會陳泗治作品時,格外感到作品對演奏者的友善。她說,有些作曲家對樂器的理解並不足夠,致使作品對演奏者而言並不是那麼友好。
對於陳泗治的演奏造詣,徐玫玲分享一次印象極為深刻的體會。當她尚是孩提時,身為四叔公的陳泗治前來教授她的姊姊鋼琴。「在那個炎熱的夏日,四叔公一邊解釋著該曲目有著划船的意境,一邊彈奏演示,我頓時在旋律中感到清涼之意,暑氣立時消散。」足見陳泗治藉著音樂營造情境的精湛火候。
牧者之心
從日本學成返台後,陳泗治於1937年開始在士林長老教會擔任傳道師。在那個士子如林之地,陳泗治與郭琇琮、曹永和、何斌等青年才俊共組士林協志會。
協志會以文化活動為名聚集,實則在日本統治的時期,心向中國。徐玫玲直言,當中有不少人,如郭琇琮等都是左派,認為共產主義是進步的象徵、是人類問題的希望;現在人們或許會感到詫異,但在共產主義之實踐如蘇維埃等國的真相,尚未為世人所熟悉的20紀初期,共產主義確實是當時的世界潮流,帶有浪漫、理想的色彩。陳泗治在當中的角色,即是提供會堂當作聚會之處,使協志會得以聚集、闡述信念。
姑且不論協志會成員的政治觀點對於今日是否合乎時宜,即便在當時亦屬敏感。徐玫玲援引這段歷史的目的,旨要表達陳泗治的信仰實踐,不只是信仰,還有社會參與、關懷。那個時代的年輕人,特別是受高等教育者,均有回饋鄉里的情懷,參與「鄉土訪問演奏團」,即為此理念的體現。「音樂不能於社會以外。」徐玫玲想要藉著此次紀念音樂會策展,呈現此精神。
陳泗治於1940年代結束士林教會的服事,1947年遷居淡水,開始另一段更具代表性的歷程。
為人師表
到淡水之後,陳泗治先任職於純德女子中學,與德明利師徒重逢,攜手成立台灣第一個女子高中音樂班;1951年承繼身體欠安的陳清忠,接任純德校長之職,1955至1981年間,擔任淡江、純德男女校合併之後的淡江中學校長。
陳泗治對於現代淡江中學的面貌、文化,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在長達25年的校長任期,陳泗治不以學業成績定奪學生價值,而是鼓勵美育、體育的發展,認為音樂、體育是最重要的,在當年是相當獨特的治學觀念,即令是今日亦不多見。
徐玫玲受訪時,引述許多淡江校友對陳校長的回憶,稱他從不說教,如遇到學生有行為上偏失的問題,往往只是喚學生到身旁,彈琴給他聽,從而感化他的心。這一幕充分融合陳泗治的身分,既是教育家,教導學生品行;亦是音樂家,以音符作為語言傳達心意;更是傳道人,關懷學生的生命。
問及徐玫玲,陳泗治最重視哪一個角色?她認為是教育家,畢竟在那上面投注了半生的時間;但上帝的僕人、兒女,更是他重視的身分。他在人生將盡終程時,寫下:「我不願意被醫生檢查完時對我說:Oh, You are hopeless.(喔!你沒希望了。)我寧可被上帝對我親切地說:『泗治,我想你的時候到了,趕快回來!My child!(我的孩子)』」隻字片語,足證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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