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螺大承堂和流逝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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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美惠(廖文毅博士堂妹)刊載於《台灣教會公報》 2681期第19版面,2003.7.20

西螺大承堂建造於民國初年,高高的圍牆裡面是清幽的前庭,古色古香的紅磚書樓,「大承堂」三個字刻在書樓大門上方。石階兩旁是一對公母石獅子,走過書樓穿堂步下石階,便是花木扶疏、鳥語花香的中庭。中庭有圓形的石雕水池,睡蓮浮萍底下小魚優遊自在。水池的正前方是巴洛克式的三樓建築,一樓是大廳,它曾是西螺的地標,兩側是中式四合院,後院整排的穀倉,果園裡有柚子、楊桃、柑橘等果樹,長年不斷。右後方的大魚池是孩子們的禁地,亦是各房長工們撈魚時,常有爭執的是非之地。(因為放了多少草魚、鰱魚的魚苗,不一定就能撈獲多少的大魚啊!長工們老是搞不懂。)時光苒荏,石獅子頭頂上的對聯橫批由「一門四博」到改為「一門七博」,牠們默默守候著,亦目睹了西螺大承堂廖家的繁榮與滄桑。


 

                     

        大伯父(註1:大承堂開創者廖承丕)那一房有五位堂兄,三位堂姊,都留學美、日,出了三位博士(註2:長男醫學博士廖溫仁、次男政治社會學博士廖溫魁/廖文奎、三男化學工程博士廖溫義/廖文毅)。二伯父(註3:醫學博士廖煥章)是留日的醫學博士,和日籍夫人後來旅居日本、上海;二房也有兩位博士堂兄(註4:長男醫學博士廖一雄、三男生物博士廖英雄)。我從小親近且終生有來往的,就是大伯父這一房的堂兄姊,雖然他們年紀大我許多,卻個個疼惜我這個唯一的小堂妹。八位堂兄姊雖然都已做古,但我仍十分懷念與感恩。

        曾有文獻資料稱「西螺大承堂廖家」是雲林首富,我倒喜歡說是「書香門第」!我們的外祖父--程立,於1879年受洗皈依基督教,是西螺地區最早的基督教徒。大伯父廖承丕長老,1916年受當時日本政府派任為西螺鎮長;大伯母陳明鏡長老,她的兄長是長老教會傳教師(註5:陳有成)。大伯父、大伯母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先後在西螺協助興建兩座教堂,第二座就是現在的西螺長老教會,大伯母奉獻件禮拜堂的土地,第五堂兄廖溫進長老也奉獻建堂的費用。 

        早年,廖溫進長老曾資助兩位鄉親去接受神學教育,他本身節儉,對教會的事工非常熱心,奉獻大方,經常有神學生、宣教師到大承堂住上一段時間。記得當時神學生和廖溫進長老早晚騎腳踏車,去探訪鄉下的會友、慕道友,或去參加聚會,對西螺地區的基督教宣教事工貢獻不少。

                    

       大伯母陳明鏡長老是廖家的大家長,一生勤儉持家,關心子女的教育、信仰,從小就是她教我們凡事祈禱、凡事感恩,記得我小時候第一首學會的詩歌就是大伯母教我的。她的熱心奉獻影響兒子廖溫進長老,她的堅定信仰,亦讓她度過那十八年的煎熬(註61947228事件後,廖文奎、廖文毅兩兄弟受國民政府通緝,亡走海外鼓倡台獨18年。)

         1965年,三堂兄廖文毅(註7:台獨運動祖師爺,在日組織「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擔任「大統領」)結束流亡18年的日子返台,回到老家跪著喊阿娘時,可惜當時九十二高齡的大伯母已雙眼全盲,看不見愛子模樣,卻滿心歡喜一直說:「感謝上帝!感謝上帝!」18年的思念、牽掛、委屈,盡在不言中,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大伯母這般美好的信仰令晚輩終生難忘。

                        

         先父(註8:日本京都帝大經濟學士廖行生,廖承丕四弟)過世時我才十歲,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孤兒寡母,父親這一房的家業都由三堂兄廖文毅代為管理,因此從小最親近的堂兄是他。後來三堂兄流亡海外,三堂嫂(註9:廖李惠容,父親廣東人李用牧師,母親英裔李萬瑪琍)雖是美國人,但很賢慧,對待傭人和藹可親。三堂嫂雖稱先母(註10:廖黃木耳)阿嬸,卻無話不談,記得國小時我最喜歡的一件洋裝,就是三堂嫂親手替我縫製的。

        三堂兄早年喜歡騎馬,經常騎馬往返於農場,後來也喜歡養狗。有次看到報紙刊登友人要出售獵犬,三堂兄的秘書聯絡飼主帶來二隻幼犬,那飼主說若廖文毅博士喜歡,他願意送他飼養,三堂兄卻堅持一定要付錢。後來在閒談時,我笑他人家好意要送獵犬給他飼養又何必那麼堅持?他說:「美惠,妳要記得,世界上最貴的東西就是免費的東西!」這句話讓做公務員的妻子、後來自己也當公務員的我終身受用。

                        

         我懷念老家「大承堂」清幽的環境,書樓大堂兄們那滿屋子的書,花木扶疏,花香撲鼻的中庭,以及多年前大承堂對聯的橫批,因二弟(註11:政治學博士廖光生)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而改為「一門七博」時先母的喜悅,她私下對我說我們這一房亦出了一個博士了!

        這些昔日的好情景,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最深刻痛苦的回憶則是幾年前,面對成為一片瓦礫的「大承堂」時,那種心中的痛與不捨,人生真的是一連串錯綜複雜的生離死別。揮別心懸的家園、親人,生命,或許就是必須不斷跟美好的回憶和過去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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