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獨科學家廖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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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功賢、林瑩秋、蔡靚萱採訪,林瑩秋整理 「台獨科學家廖述宗沒有諾貝爾的人生並不遺憾」 原載於《財訊月刊》第308期,2007年11月。轉載於台北《東門長老教會週報》 2007年12月3日。
廖述宗,1931年生,台灣大學農化學士、碩士•美國芝加哥大學生化博士. 曾任芝加哥大學Ben May癌症研究中及生化系研究員、講師、副教授,芝加哥大學生化系教授,是中央研究院院士。

台灣前輩畫家廖繼春之子廖述宗在出國深造第二年,就因熱中參與海外台灣人活動成為「黑名單」人士,之後終生致力於台獨運動。他在分子生物領域花了近50年時 間研究男性荷爾蒙,又在癌症、老人痴呆、糖尿病、禿頭、氣喘等新藥研發有意外收穫。他傳奇的一生,代表了某個受壓抑的世代,在台灣政治黑暗時期避居海外盡情演出……

    和李遠哲有個畫家父親李澤藩一樣,中研院院士廖述宗也有一位畫家老爸廖繼春,加上兩人年歲相當,又都在化學領域發光發熱,常被拿來評比一番。不過,在美國留學時,廖述宗不僅積極活躍,而且以參與台獨、反國民黨著稱,「獨」幟鮮明,而對李遠哲「不參加台灣同鄉會」、「沒幫台灣講話」頗不以為然。美麗島事件發生後,廖述宗還在華盛頓郵報上與137位教授聯名刊登抗議國民黨政府的廣告,當時,他是極少數敢用「真名」連署的人。

引但丁名言勸李遠哲挺扁

雖然他不怎麼認同李遠哲在海外「獨善其身」,在科學領域也和李遠哲有點「瑜亮情結」,但兩人還是遠遠地惺惺相惜。2000年挺扁的國政 顧問團成立前,二百多位學者和大學校長簽名施壓,希望時任中研院院長的李遠哲保持中立、不介入政治時,一度讓李遠哲遲疑該不該那麼直接表態挺扁,急壞了獨派人士,於是到美國搬救兵,找上了廖述宗幫忙勸進。
當時,廖述宗給李遠哲簡簡單單地寫了一封信,卻發揮了神奇的效果。除了開頭的稱呼「Dear 遠哲」和最後署名「廖述宗」外,內容只引用但丁的一句話:「如果在國家社會有難時,你還選擇保持中立,日後你將下到地獄最熱的地方……」。後來李遠哲站出來登高一呼,沒多提自己的心情轉折,倒是引用了但丁的這句名言。
廖述宗反國民黨之堅定、對台獨運動之熱中其來有自,不論是父系還是母系親戚,都有「受政治迫害」的成分,家中長輩的身教言教,自然而然成為他最深刻的「台獨教材」,造成他從小對國民黨沒什麼好感。但有幸生在廖家,給了廖述宗充足的養分自由發展,讓他在美國的據點成為醞釀台獨思想的沃土。連父親接受美國國務 院資助赴美創作,暫住他家,父子二人深度思想交流也改變了父親的畫風,由具象逐漸轉變為抒情抽象。身為天字第一號獨派科學家,廖述宗的人生歷程與台灣始終脫不了關係。以下是訪談紀要:

問:在海外科學家中,你堪稱最「獨」,而且始終如一,家族中有特殊政治淵源?

「蔣介石偷走台灣人的錢」

答:我外祖父是工程師,曾在八田與一帶領下,參與嘉南大圳建設,他應該覺得日本人比國民黨對台灣有貢獻。

    二舅林朝權在中國時和孫文按,孫科吧、李宗仁很好,回台曾任國大代表,二二八事件發生若沒走肯定被捉,他逃往香港再進大陸,沒想到還是躲不過牢獄之災,被共產黨關了二十五年。之後被鄧小平特赦放出來,他又忍不住罵了一句:「中國這種政權不行!」馬上再回籠二年。出獄後,他語重心長告訴我們:「台灣不獨立不行!絕對不能給中國拿去。」

    三舅林朝棨(1910-1985),在日本時代是有名的地質學家,發現八仙洞和十三行遺址,證明台灣的歷史比中國黃帝還久遠,我最喜歡跟著他去撿海螺。他因曾到中國做研究,回台後進不了台大地質系教書,就去台中師範任教,由於台中師範是二二八事件慘烈的戰場,學校師生常被迫停課觀看行刑處決,他曾親眼看見不少台灣精英在台中一中操場邊被槍斃。這種揮之不去的噩夢,讓他總對後生晚輩殷殷告誡:「這種政府一定要推翻!」

除了母親那邊的親戚,二伯廖繼成早年也曾任彰化銀行董事長,與國民黨有印象深刻的交手經驗。我從十四、五歲開始,就常聽二伯說國民黨如何巧取豪奪國家公產、強占銀行股權,尤其在四萬元舊台幣換一元新台幣時,很多台灣人辛苦攢下藏在米缸裡的錢,都被國民黨正大光明給「偷」走了……。二伯說的,我長大才懂。《經濟學人》在1980年左右,曾經討論蔣介石到底偷了台灣多少錢?我記得答案是包括銀行存款和美援在內,至少兩兆元。

不想記206根骨頭,台大醫學系只讀3

至於父親廖繼春,雖在師大任教,可是終其一生不肯加入國民黨。他是個藝術家,不批判時政,但崇尚自由,鼓勵學生思考,教畫時從不抓著學生的手作畫,很尊重每一個獨立個體的發展。他對學生都這樣了,對子女教養更是這樣。

問:你沒耳濡目染往藝術發展,反倒成了科學家?

答:其實不只我父親,我母親林瓊仙也經營「文藝社」,是個才女,出身台南,家世不錯,但因為父親完全不想錢的事,母親只好放棄興趣,傷腦筋理家。我兄弟姊妹沒人繼承父親衣缽以繪畫創作維生。
我大學本來考進台大農化系,大二時,大家都想轉進醫學系,在幾百個申請個案中,我是「唯二」轉系成功的人。但只讀了3天,就因為教授要我把人體的206根骨頭記起來,我覺得這種事叫電腦記就可以了,我不想把腦力花在記憶和背誦,所以去找當時的教務長錢思亮商量重回農化系。

問:你在芝加哥大學待了半世紀,為什麼?

答:其實我在台大農化所時,對種香菇很有興趣,因為光用水和藥品就可以種出品質很好的香菇,不必靠樹木或有機土壤,這項技術可以幫公司賺錢,所以一開始是申請伊利諾一家食品公司的獎學金而去美國。結果人到那兒後,對方才說種香菇的獲利太小,不太能賺錢,轉而要我去參加另 一個大計畫,就是從伊利諾州的河水中去提煉抗生素。結果,我在實驗室裡做了3個月,完全做不出這個結果,心想這下子只能回台灣了。後來發現問題出在他們, 我鼓起勇氣去跟實驗室主任說,他們少了一個動作,沒有量河水的酸鹼值,難怪得不出那樣的結果。

保住了「專業」信譽後,我順利申請到康乃爾大學獎學金,準備要做核酸研究。搬進校舍後,因為閒來無事,就想到附近以景色聞名的芝加哥大學校園逛逛,當時心想既然人都已經到了芝大,何不找個人來聊聊,於是就主動去拜訪芝大生物系主任,問了一下他們的情況。結果我才剛回到康乃爾宿舍15分鐘,就接到芝大生物系主任的電話,請我第二天再去一趟。

我也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第二天一進他們專門研究癌症的實驗室,就有人把實驗衣往我身上一掛,我也莫名其妙跟著做了一天的實驗,直到下午4點喝茶時間,他 們給了我一堆資料,說明天大家再研究。我一再表示我申請的是康乃爾大學的獎學金,但系主任卻幫我打電話去康乃爾大學把事情搞定,我就這麼誤打誤撞地進了芝加哥大學,而且一待就是50年。

在芝大一待就是50

一個人最重要的兩個東西就是腦力和時間,我之所以從沒想過要換地方做研究,是我斤斤計較通勤的時間,希望能把握分秒投入研究。我在芝大,從家裡走路到實驗室只花3分鐘,我算過,如果一般人平均上下班約需花費2小時,那我這50年來,至少就比別人「多出」1015年的時間做研究。

問:你被譽為是男性荷爾蒙研究的第一把交椅,但未能得到諾貝爾獎,會不會覺得遺憾?

答:人生的際遇真的很難講,如果我當初是進康乃爾大學,那個研究室在1968年就得到諾貝爾獎,比李遠哲得獎早了18年。但在芝大也很好,除了研究男性荷爾蒙,我在膽固醇代謝受體的研究中,為了治療動脈硬化,也意外找到可以治療癌症、老人痴呆、糖尿病、禿頭、氣喘……等藥物。但是礙於學校是非營利機構,申請專利也不能量產販售,最後若干技術被學生帶走,拿去美國默克大藥廠生產新藥。後來經過我不斷鼓吹,一直到1980年代後期,芝大商學院才設立一個資本額三千萬元的創投公司ARCH,為我們的研究成果找出路,並由我負責募集一半資金,當時我回台灣找了台中一中時代的老同學梁國樹幫忙,他那時候在當交通銀行董事長,所以後來交銀就成了ARCH的股東。能得諾貝爾獎對從事科學研究者是很好的肯定,但我因為研究膽固醇有那麼多 意外收穫,解決人類難題,有沒有得獎就相對不那麼重要了。

問:你這麼專注做研究,怎麼還有時間在海外搞台獨?

答:「學術沒界限,學者有鄉土」,我認為台灣學生出國求學,應該好好集思廣益討論怎麼幫台灣的忙,所以同鄉會、獨派團體很多討論事情的場合,都發生在「廖家廚房」。我太太很了解海外學子思鄉之情,為解他們回不了家的鄉愁,認真去學包肉粽、捲潤餅、炸油條……,得到「肉粽嫂」、「潤餅嫂」的外號,籠絡了獨派分子的胃,為台灣獨立運動盡了很大心力。
多年來,我一直把「家庭」、「學問」和「台灣」當作我人生同等重要的三件事,我不參加專業協會,只參加有特別意義的會,因為我不喜歡「做頭」(當領袖),所以能夠省下很多時間來愛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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