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萬成長老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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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自吳永仁編 《咱的故事─頭城吳萬成及其族系》2002年刊

吳萬成(1881-1957),頭城人,父親吳火隨,母親李蘭,妻李泉。
請參見
吳萬成長老的自述吳萬成歸主及其困擾吳萬成長老的子孫頭城吳家歷代系統圖 等。


李 泉
1885~1975

吳萬成
1881~1957

吳萬成的童年

18811026日,萬成出世,家道貧窮但父母仍然勉強讓他讀書,不過只讀9個月的「漢學(O)仔」就在10歲時因父親亡故而輟學。家庭生計也因此頓失依據,小小年紀就得去拾柴回家給母親做炊煮之用。雪上加霜,12歲母親也一病不起別世而成為孤兒。

萬成的大兄萬添長他三歲,從此為三餐二兄弟就到頭城街做「薪(sin)勞」(當雇工)。萬添年15尚有人要,萬成年僅12只好替人煮飯、掃地、看店口等任人差喚的雜役。工作十分繁雜辛苦,雇主一場兇罵他就跑,所以一年換三四個頭家。

1895年馬關條約日本成為台灣的新主人而進駐台灣,萬成時14歲。是年年底台灣人民開始反抗日本的統治而進行「日本反」。但反日運動在頭城卻因為百姓的謠言、自大及缺智而演變成暴民與盜匪到處滋猖,使當時的社會治安混亂到極點,到處是搶劫及暴力。頭城百姓因謠言而嘩嘩滾,說什麼反日運動得到有力的奧援而將日人在林本源租館的總部團團圍住;但是日人僅以十幾人的軍力,架起槍排從總部突圍並且往返於頭城與宜蘭之間如入無人之境。沿途槍殺很多台灣人,並且放火燒民房以清野。萬成目睹出生的頂埔店仔自己的厝被燒毀的情景。萬添同他的雇主張阿城為了保護貨物以免被火波及,將貨物裝入頭城港的駁船內,突然槍聲雷動,萬添一個骨碌跳入水中伏蟄不動,雇主著槍受傷,日兵接續上下其手在淒慘哀號聲中絕命於刺刀之下。

日本反平靖後,萬添的雇主也死,店就由其兄阿塗接手經營。過了年萬成15歲,他被匪徒綁票帶到頭城土地公坑山上。為防他逃走,將他的手腳捆綁吊在天井數日久。如果有逃走又抓回者,就將其腳底板割成「腰子腳」刑罰,用此法來殺雞儆猴。匪徒愛的是贖金,但卻錯將孤兒綁架到賊窟。既然無錢也要利用,匪徒令萬成拾柴做苦工。萬成是善歌者,有時亦得強顏唱歌以娛匪徒。

萬成失蹤,萬添憂心如焚四處探聽,最後得知是被綁票。他同匪徒議贖金,二個孤兒哪來贖金?最後萬添得到雇主張阿塗之助,以萬添兩年不取工資的條件貸得40元,將萬成由匪徒的手上救回來。由這則感人的故事應可窺知二個孤兒是何等的困苦,兄弟是何等的相愛。

贖回後的萬成就在游水信的店做薪勞。不幸萬成突然染上瘧疾,每三天定時突寒突熱發作一次,游水信是做豆腐的,水的使用量浩大,萬成帶病每天要挑二、三十擔的水做供應。並且病中也沒個睡的地方可供睡覺,只睡在「亭仔腳」(騎樓)的竹床。貧病交迫無父無母孤兒的遭遇令人心酸。

萬添約19歲在吳阿安漁行工作,漁行是收集漁民漁獲,轉手給漁販的大盤商,萬添機靈殷實,深得雇主的信任及器重,店內的生意交由萬添販賣及記帳。萬成約16歲,透過大兄的關係,就和游水信合夥在他的店口賣魚。稍後萬添感到雇工非長久之計,就同吳阿安合夥殺豬做賣豬肉的生意。

萬成20歲以前重要的履歷歸納如下,地點均在頭城街。

12

元月王合米店當薪勞 六月潘紅布店當薪勞

13

魏海青米店當薪勞

14

同大兄在張阿塗什貨店當薪勞

15

游水信獸肉、豆腐店當薪勞

16

與游水信合夥賣魚

17

張永時鴉片煙間當薪勞

20

獨立在市場內賣魚

 

二兄弟每日的生活既勤又儉,他們的儲蓄隨年月的流逝而增加,後來吳阿安有塊土地想賣,二兄弟就把它買了。本來這塊地是離頭城街較遠的荒埔,不過時運輪流轉,頭城港日漸式微,頭城最繁榮的地區從舊街(和平街)移往新街(開蘭路),最後火車站也選中二兄弟的土地上,他們的土地一部份被徵收得到補償,大部份依然存在。他們招會仔慘澹經營而逐漸安定,二個孤兒的奮鬥從此漸漸離開他們辛酸的生涯,最後就在這個地方傳子傳孫。

吳萬成的成年

萬成長大是個美男子,除了鼻目端正、眉宇威凜外,高170公分,體重70公斤。中年以後蓄五苞(po˙鬚,是難得一見的美髯公,他動作敏捷、舉止溫文、擇善固執、和氣待人,從來不大聲或生氣的男人。

自幼他僅讀9個月的漢學仔,但聰穎過人,左拾右擷,成年時漢學有相當的基礎。筆者小學時常見夜晚左鄰右舍以他為中心圍聚,他則手執「古冊」講民間故事給眾人聽。

漢人來到蘭陽幾乎所有的人皆投入在農漁二業,農村社會無所娛樂。愛好音樂的人日落息工,吃飽晚飯就聚集在廟堂學習台灣的傳統樂器,這些樂器包括鑼、鼓、鈸、弦、管……等,習樂器者稱為「子弟」。

當子弟日眾形成「子弟團」,樂器之外也配上歌唱來增加演出的姿彩,唱歌者稱為「唱(chheng)子弟」,所唱歌曲均以民間忠義孝節故事為內容。迎神賽會之日,各地廟堂子弟團都出動遊街表演。是時熱鬧滾滾,時或鑼鼓喧天、震耳欲聾,時或絲竹曼妙、款款待語。此刻唱子弟配合悠揚的音樂亦走亦唱各顯才藝互相拚館。唱子弟後來演變不但是有唱曲也增加動作與對話的表達,成為「子弟戲」。而子弟戲就是「歌仔戲」的前身。

萬成歌喉好,漢文佳,是當時唱子弟的高手。

萬成精明練達,待人公平和藹,家庭美滿事業有成,是對社會樂意服務回饋的人,因此贏得頭城人對他的尊敬與愛戴。

成年後他的履歷如下:

34

頭圍壯丁團副團長

43

教會內任長老

36

頭圍壯丁團團長

53

任保正(相當今日之里長)

任頭圍庄區總代

任頭圍庄協議會會員

39

承接萬添屠宰業

67

任頭城鎮民代表

任頭城鎮護林委員會委員

40

經營運送店

(火車貨物托運行)

教會內任執事

73

任頭城鎮調解委員會委員

 

萬成律己甚嚴,生活簡樸,從不沾染不良嗜好,因此一生保持良好的健康,年老時猶有一口真牙。1953罹患大腸癌經手術糞便由腹部插管排除,癌瘤的疾苦不但沒有把他擊倒,反而藉著大試煉使他美好的信德更加彰顯。罹患苦病絕疾的萬成每日生活仍然是感恩、忍耐、慈祥、喜樂。

1957428日,萬成蒙主恩召,享年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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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

阿泉原名濺,後改名為泉。1885年農曆1114日出生。父李銅源母李麵。她是吳家童養媳,190116歲時與萬成於農曆歲暮成婚。

阿泉身材矮小,約145公分高,50公斤重,耳朵長,面春風,背微鴕,性格燥烈,重男輕女的觀念很嚴重,筆者是五房長男,深得她的疼愛。

當時漢人的風俗女子5, 6歲就要纏足,期待長大雙足是三寸金蓮。她也經歷纏足的煎熬,據她口述那是無限苦楚的過程,她日夜哀號痛不堪言。好在10歲時,日本人嚴禁此等陋習,因此得以釋放,不過傷害已經構成,她成年時除了腿骨變形之外,腳板只有4寸不及5寸長。

阿泉自小拜天公,是個虔誠的人。萬成信主之後她仍然拜她的天公。每月初一或15日,她猶原大盤、小碗羅列神桌拜神明、拜祖先。數年過了,台北方面來了一位女傳道師,名「寶仔嬸」。阿泉和她投緣有話說,寶仔嬸悉心開導她,教她讀羅馬白話字,然後輔導她讀聖經、吟聖詩,很快她由目不識丁變成能夠閱讀古今出名的聖經,吟唱讚美的詩歌,雖然她讀經的速度緩慢,吟聖詩亦自成一調,總是與神交通卻日日進步。後來多位孫兒輩的羅馬白話字是經她強迫性的教導而學會的,其中之一就是筆者。

得到寶仔嬸的栽培,阿泉決志信耶穌入教會。既然是基督徒,她決心不再破香腳助人拜偶像。但是她天生愛賺錢積私房錢,不破香腳,就買了幾部以人足為動力的草繩製造機,製造草繩。結果神恩使她製造草繩的利潤數倍於破香腳。後來阿泉將私房錢買了水田造福子孫。

阿泉信主之後,燥烈的性格仍然難改,可是反省的能力卻大幅提昇,「疼人要親像自己」、「怨恨人不可到日落山」等聖經明訓,是她自勉勉人最愛的經節。

信主愈久,愛主愈深,阿泉70多歲高齡還獨自上梗枋山頂傳教。她曾獲宜蘭縣模範母親的表揚。

年老她記憶逐漸遺失,健康逐日衰退,在沒有特別致命疾病之下於1975328日逝世,享年9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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