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革新 前程往事

 

 

劉革新撰 平成10年( 1998) 9月28日 日文寫作。 譯文見於劉克全編《永遠的劉瑞山》2004年刊 p.293;《半個日本人》第16章。  

雖說目前亞洲正頹陷於經濟不振,但仍是有相當多的學者以及議員認為,現今的台灣發展是日本教育下的產物。而亦有些許的台灣人認同此一觀點。但事實上,並非是如此三言兩語即可帶過。認真說來,日本人對台灣人,其他如國民學校的義務教育都是在接受終戰時期才略有進展。
在日本,有些清楚這樣的事實但卻迴避問題。但這些人當中,不會有人為了台灣人而去揭發官兵憲兵或者警官的惡行惡狀,更不會去反省他們對台灣人的種族歧視。也曾經有相當非難過去日本人的台灣人,但總括而言,他們還是相當懷念會說日本話的他們。
這一點,對身為半個日本人的我,在寫這個故事時,並不偏袒某一方,而是相當公平的描述事實。我們不能忘了過去歷史中官憲兵的暴行,那麼何不將這些事公諸於世呢?並非是刻意豎敵,台灣亦希望成為近鄰。
戰後,學校又再度復課,也再度與日本學生一同上課,但不久後即開始遣送日本人回國。在高等學校,仍是有幾位老師,在將他們家人送回日本後,繼續留在台灣任教。在等我們畢業後,他們才陸續返回日本,頓時有如消逝的蠟燭靜沒於台北高校。
另一方面,日本人就讀的台灣大學在日本人離去之後,其空缺即由我們高等學校的學生以在籍的身分進入台灣大學就讀。但是沒有入學典禮也就沒有畢業典禮。
我所進入的工學院,其建築物就有如倉庫一般的水泥建築。在以難進為目標中,身為日本最南端的最高學府,即計劃興建工學院十三棟建築,但後來並未實現。大學中使用的器材以及裝置都是自日本海運而來,但不幸在運送的途中,因高砂丸在基隆外港被潛水艦擊沉,當時是昭和十八年。
戰後,美軍為了重建災難過後的大學,餽贈了為數不少的實驗室器材,當時我身為大學的助教,即負責整理、修繕這些器材。
在我們剛身為大學生時,仍是由日本老師授課。數學教授吉田老師曾說過:「因為你們是中國人,我們有義務以中國話上課」。之後,臨陣磨槍改以北京話上課,真是謝謝他,但對我而言反而是一種困擾。
戰爭結束後,我們工學院上課的教室,當初是為了高山族所建的分校,且非常簡陋,教授上課寫在黑板上的字甚至都看不清楚。
從那之後,儼然又過了50年,再一次踏入台灣大學校門時,仿若隔世般的遙遠,而我也只能在這些情景中找尋過往的回憶。在寫這本書時,畢竟已時隔多年,今非昔比,為了不致使產生誤會,而將台大工學院的事情寫出來。
一進入台灣大學正門,望眼即是大王椰子樹,併排兩側。與我當時仍是學生時代的景象已完全不同了。但是仔細一瞧,椰子樹上仍是留有戰時爆擊的彈痕。
1998年10月,適值母親本目貞女士百歲冥誕。更逢母校建校一百週年慶。不過母親即在將滿百歲之前過世了。